感受亲情
菏泽市第三中学李晓云
亲情是最好的年夜饭。
亲情是最美的春节联欢。
大年三十，我和先生驱车回娘家，专程去享受这顿美味大餐。
百十里的路程，曾往返了无数次。可路两边的风景，怎么都看不够。
一闪而过的行道树，一望无际的田野，一片高远的蓝天，一缕悠悠的白云……看着，想着，心也唏唏，心也戚戚，思绪仿佛又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
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的身体就时好时歹，等过完了父亲三七祭日，母亲终于支撑不住地大病了一场，头晕，眼黑，呕吐，严重时无法站立——我们兄妹三医院，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这一住，就查出了母亲的诸多病症：冠心病、双颈动脉粥样硬化伴血斑形成，更可怕的是，查出了母亲脑部有一个直径大约4厘米的脑膜瘤。这个消息对我们兄妹三人无疑是晴天霹雳。好在经过磁共振进一步检查，确定那是一个良性瘤。但总觉这对母亲的健康是个莫大的隐患，于是考虑手术。反复咨询，专家医生们的一致建议是：在母亲这样的年龄，还是保守治疗为好。住院观察了半个多月，脑膜瘤对母亲并无多大不良反应，倒是冠心病症状堪忧。于是医生推断，或许这个脑膜瘤已经存在好多年了，或者从小就有也未必不是。既然它和母亲相安无事许多年，我们只好祈求这样的状况能继续下去。——在不能手术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这样祈求了。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母亲住院治病时间最长的一次。
印象中母亲是个坚强、乐观、能干、又从不会生病的铁人。只记得姥爷去世的时候她病了一场，病到奄奄一息。我那时大概八九岁，父亲还在东北煤矿上班。不记得病倒的母亲是否曾求医问药，只记得她躺在老屋东间的床上不吃不喝，不住地发出低低的痛苦的呻吟。我拉着她的手一直在哭，她也像小孩子一样一阵阵低声噎泣，我害怕她真的会离我们而去，就一直蹲在床边陪着她，不去上学，也不吃奶奶做好的饭，甚至不敢离开她去厕所。到了晚上，我坐个小板凳趴在床头紧紧攥着她的手，在昏黄的电灯下看着她憔悴的蜡黄的脸，恐惧让我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再也看不到这张脸。就这样两天两夜以后母亲终于拉着我的手从床上爬起来。我至今都记得她那时说的一句话：“儿啊，恁姊妹仨的棉袄棉裤都还没拆洗，我不能死，我咋能就这样死了？我死了谁管恁仨的事？”
而今，我们兄妹三人都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用母亲牵肠挂肚的操心我们的吃穿，到了我们该反哺父母的时候了，老人的健康却一日不如一日。父亲在经受了近两年的病痛折磨后离我们而去，母亲刹那间变成一只孤雁。我想把她接到身边，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来。她说：“我走了，就没家了，你爹就没地方去了，我哪儿都不去，还是在家陪你爹过日子。”我听得潸然泪下，也只好由了她老人家。
可这一病，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兄弟们各有自己的一份生意忙着，论时间他们甚至还不如我们，连个休息日都没有，能顾得上老娘吗？我疑虑重重，忧心忡忡。望望老家方向，只恨娘家这百十里的归途山高路远，黄土漫漫，那条道也不知何时才能修缮，阻挡着我不能天天回家把母亲照看。
好在住院期间，贤惠的大嫂一直在病床前作陪护，我和先生下了班不停地跑来跑去，哥哥弟弟也放下手头的生意，轮流陪伴病床上的母亲。好在我善良医院帮忙照料母亲，送衣送饭，嘘寒问暖，陪母亲唠唠家常。也好在母亲的身体硬朗，在医院打针吃药半个多月后，病情大减，精神好转。更多亏先生每天不管多忙都车接车送，医院治疗，晚上能回家睡个安稳觉。最后几天病情稍轻，医院回到家里还帮我擦洗灶台瓷砖，浇花洗菜，早上起来把粥熬好，又给买来早点。这让我既感动又惭愧。唉，娘亲就是娘亲，自己生病了还不忘关心老女儿。
我始终相信母亲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尽管历经贫穷，艰辛，病痛，可她总是从容不迫，处变不惊，化险为夷，遇难呈祥。这使得我们兄妹面对生活中的许多磨难都能从母亲那里得到安慰与动力。
后来，病愈的母亲又要回到她的老院，回到她儿孙们的身边。我和先生开车把她和大嫂送回老家时，大哥率领侄子侄媳侄女侄孙们迎接到村口，弟弟已经把母亲的床铺晒得又暄又暖，院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老母鸡在窝里咕咕的叫着，两只小猫绕着母亲的脚转来转去喵喵叫不停，餐桌上的竹筐里是弟媳这些天来帮母亲在鸡窝捡起的半筐鸡蛋，还有一筐鲜红鲜红的大苹果！
犹记得送母亲回家那天恰是中秋节。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吃完团圆饭，我们就要返程回渮了，母亲在她的院子里摘下好多大枣，眉豆，丝瓜，京瓜，冬瓜，把车厢塞得满满的，告诉我一定要给婆婆送些，给楼上的邻居们分一些，还告诉医院谢谢那个处处为病人着想的心内科吴主任。
归途中，也是望着路两边熟悉的风景，我一遍遍在心里祈祷:老妈，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你好好的，你心爱的女儿才不会伤心，不会伤神，我们的日子才会幸福安好。偶尔，我才能小资一把，握一杯浓香热咖啡，执一部喜爱的经典老书，享受一段幸福而慵懒的午后好时光……
?
“喂，喂，想啥呢！到家了到家了！”
一个惊愕，先生的喊话把我拉回到现实中。
抬眼望，母亲已站在车窗外笑眯眯看着我，满头白发在阳光下闪烁。
我瞬间忘了自己的年龄，娇嗲嗲的叫了两声:“娘~~，娘~~，我回来啦！……”
此时此刻，街那边传来阵阵热闹的鞭炮声。
打开车门，拎出礼品，我挽着母亲的胳膊，走进贴着春联溢满饭香的老院……
.1.31.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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