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瑶我一生中的这丁点儿时光

一封情书

所以我一直相信,到生命终了的那一天,自己是需要救赎的那个人。我生性敏感脆弱,嫉恶如仇却胆小怕事,狮子座冒失冲动三分钟热度与处女座纠结较真假洁癖的结合体。我不相信绝对忠诚,对背叛与虚伪倒有相对宽容的接受度。深信人性本恶,美好是个虚词,我也赞颂,却并不笃信。我很努力地生活,尽量看上去朝气蓬勃,实际上一贯标榜自己是个“非常乐观地活着的绝对悲观主义者”。人生才不是一盒不知道什么口味的巧克力,而是百分百叔本华:它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悲剧。

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假硬朗装大气,真自卑玻璃心。我信奉“优秀的人不扎堆儿”,厌恶戏剧化人生,回避莫名其妙亲近,杜绝所有浓烈感情的表达。多发了两条朋友圈,我都要反省自己是不是过于自恋、太爱招摇、不够成熟。任何形式的“爱”在我看来都有功利心,最终也必将以荒唐走板告终…

可是。大理,我爱你。这是这个情人节,我写给你的一封情书。

三个肿瘤

大概在年十月时候,我自费做了一次全身体检。起因是半年前,我被发现肺部长了磨玻璃样结节。医院那个年轻但已几乎半秃的医生一脸认真地嘱咐:先别管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疼痛,都是小事。这个结节,必须每半年复查一次,否则就…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万万没想到,半年之后的这次体检,肺部结节还在,子宫里又发现了肌瘤——体检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眼镜姐,直说你这个瘤位置长得不错,只要不生孩子,“停经之后就没有了”。而更让体检中心大夫念念不忘,连续五天给我打电话的,是在我的右脑上侧,也被发现长了一个小东西,俗称“脑膜瘤”,直径七毫米。

看到体检报告的时候,我的大脑瞬间空白了一下,然后赶紧回到报告顶部仔细确认,在看清那上面真真切切“肖瑶”两字以后,我用大概半小时,查了查有关脑膜瘤的相关内容。虽然百度是个庸医集散地,但多多少少还是让我了解了这个“中年妇女多发病症”。接着,我又用了半小时时间,联系朋友约了复查大夫,选了几位最亲近的人告知情况,以防真有一天如病例所说突然晕厥而无人知晓…然后,这件事在我,就算真真正正过去了。

这回还真不是假装坚强。我自知是个并不十分爱惜身体的人,从来信奉“生命在于静止”,也曾烟烟酒酒,经常通宵达旦。燕窝海参妇人美颜养生汤之类,在我看来更是聊以自慰的致幻剂。而年过四十,我身边已有同学早逝,更有亲朋罹患各种病症。都是普通人,能落在别人头上的事,凭什么我就必须例外?

而生活,真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父母还有很多年要孝敬,亲妹子还要相携一起变老。哪怕三天两头掐一架,打个电话也能吵起来,这世上让我一想到如果他们不在我就会完全不能接受的人,就只有他们三个;房贷还要还,哪怕目测直到退休那天,那仍是个看起来遥遥无期的数字;三只猫需要我送终,他们陪伴我的十几年,就是他们完完整整的一生;作为女人,我主动放弃了成为母亲的权利和义务,那种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却仍然不可抗拒地存在于我生命的每一个相识与所爱…

如今半年过去,对于已然存于我身体里的那三个肿瘤,我唯一的变化是不再抗拒说出它们(竟然还是怕人笑我遇事大惊小怪大呼小叫太矫情)。年,我要坦坦然然开启自己四十以后的“带瘤生活”,并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必然要来临的每一次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

大理是生地

“生地”。这是我的双脚再次踏上云南大地上的那一刻,立马出现在脑海里的词。上帝对这片土地的偏爱,让全国上下都深处苦寒、雾霾与昏暗一片的时节,这里仍然花红柳绿,阳光怡人。因为元旦时曾被成都的阴冷折磨到发疯,我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自己,却很快被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狠狠嘲笑。

然而,我的心里是多么欣喜啊,当我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被拉成长长一条,旁边是行道砖上淡淡而清爽的水渍。风吹散头发,二月的,大理的,暖暖的,风。

这是我第四次来到大理。对于一个热衷于东跑西颠并质疑一切专一专情的人来说,这个频次足以让很多人在我朋友圈留言:你又去那里啦?!我曾很多次书写过这里的一切:古城,洱海,画着漂亮花纹的白墙屋顶,黑黢黢又满脸皱纹的白族男人…而因着一次又一次的不同与变故,我也曾自认理性地评判过它,还力劝想要在此安居的闺蜜,这里并不似看起来那么风轻云淡。恰恰相反,它的世俗,浮躁,暗流涌动,世态炎凉…我像个看尽人世沧桑的老妪,冷眼旁观,自以为是。我坚信世间没有世外桃源,我可以在每一个仓皇而狼狈的时刻奔赴它,投入它,请求它安抚,渴望它疗愈。但我也必然能义无反顾抽离它,一别两宽,再无挂念。

可是,可是啊。大理,每当我身在其中,却还是贱贱地想要赞美她,热爱她。

即便,古城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古城,尤其旺季的晚上,用摩肩接踵已经不能形容。那是绝对进得去,出不来,被各种疑似源于义乌小商品市场旅游用品充斥的街市;即便,洱海边打从整治开始,一直断垣残壁满眼。上次来是雨季,一走一脚泥。这次来遇风季,一吹一脸土;即便,酒吧里多是赶场的年轻歌手,刚才在这家看到他,转眼就出现在那家。唱的也都是口水歌,很多年前这里满街满耳《滴答滴答》,今年这里家家户户《成都》——只是无一例外把“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改成了“大理,带不走的只有你”…

可是,大理的夜空仍有星星,夜空也仍是浓厚深蓝的幕。大风夜夜轰鸣,像在你头顶作威作福,天亮之后,太阳却从来不吝光芒。无云的日子,天空澄澈高远。云起的时候,云随风动,跑得飞快。很多年前,我在大理街头认识了一个叫汪勇的人,并把他写进书里。时隔两年,有闺蜜拿着书,竟然就在人民路上找到了他。上一次来大理,我还认真寻到过他,虽然他早已记不得我,人也完全变成了我不认识的那个人。这一次,我没有刻意再找他,却被飘香酒馆那个中年谢顶老板的吉他弹唱惊艳得念念不忘…

这就是大理吧。它每时每刻都以不变吸引你,又以每时每刻的巨变蛊惑你,让你一旦深陷,便欲罢不能。

那些终将分离的人们

当然还是要说人。如果说云南是大自然的福地,大理必是最具烟火气的所在。无论你来多少次,最终能长久留在记忆里的,一定是那些你不期然遇见的人。

三年前我第一次遇见,并以为再也不会再见的野夫老师,据说因为受不了家乡长时间的不见太阳,重回大理过春节;三年前我第一次遇见,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的许倩姐姐,这次几乎承包了我所有的秉烛夜谈和茶话会——他们的存在,让大理与我,坐实了从他乡到故地的变革。有什么地方,能比拥有“旧相识”更牢固的亲近呢?

十几年没见的旧同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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